说起箫红,大多数人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在那个多灾多难,文人豪杰辈出的民国时期,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她孤苦无依、悲惨的命运,坎坷的感情经历,仍然让百年后的我们唏嘘不已。
有人说她一生缺爱,一生都在寻找爱,同情者有之,诟病者也有之。但没有人会否认她作品的永恒魅力。
先人已去,哪怕当年的她遭遇再不堪,百年后的我们愿意以理性,客观,包容的眼光走进她的世界来探索他,让我们追随她的笔伐进入她的作品,与作品中的箫红一起经历岁月的沉浮。
萧红一、童年,祖父和后花·园
箫红出生在东北一个边陲小城黑龙江省呼兰河县。愚昧落后,封建迷信的风俗人情,使这座小城的人们的生活充斥着单调晦暗,麻木卑琐的主旋律。
箫红的到来,在个重男轻女的地主家庭,并不太受父母待见,母亲在她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占多大的比重。而父亲认为她是个女的,应该遵守妇道,就按封建礼教的一套来要求她,整天对她板着面孔,因此,箫红从小对父亲敬而远之。
年幼的箫红贪玩又顽皮,常常用手指把祖母房间纸糊的窗户戳着玩,祖母偷偷在外面用针来扎她的手指,祖母在被扎痛了手指的萧红的印象中是粗暴的,所以她也不喜欢祖母。
箫红的祖父却非常疼爱宠溺她,活泼淘气的箫红也给祖父沉闷的晚年生活带来很大的快乐。在家中,祖孙俩几乎形影不离,白天一起在后/花园劳作玩耍,晚上同住一屋,其乐融融。
小时候的萧红很好吃。有一次,邻居家有鸭子掉井里死了,祖父把从井里捞上来的死鸭子带回家,用黄泥裹起来,烤熟给萧红吃。香味四溢,美味可口的烧鸭,唤醒了萧红的味蕾。
打那以后,萧红经常跑到井边转悠,左等右等也不见有鸭子再掉进井里,她就挥起棍子,要把鸭子赶到井里淹死,好让祖父捞起来给他烧了吃。祖父及时赶到拦住她,抱起就走,边哄她说:“回家捉家里的鸭子烧给你吃。”萧红却在祖父怀里蹬着腿哭闹:“我要掉进的,我要掉井的……”
萧红家的后花园不大,大约平,里面却种了很多花卉树木和水果蔬菜,祖父在园子里劳作的时候,萧红整天跟在祖父后面,在园子里快乐地玩耍:吃黄瓜,逐蜻蜓,捉蝴蝶……玩腻了就在树荫下盖着草帽睡觉。
她时不时还会来个小恶作剧,趁祖父在地里躬身劳作时,悄悄地在祖父戴着的的大草帽上插满了红色的玫瑰花,当浑然不觉的祖父顶着一头火红的玫瑰花芳香回到屋里,全家人都被逗得哄堂大笑,祖父知道后,快乐得直笑不拢嘴。
萧红在后花/园的土地中,与沉睡的大地一同在春风吹拂中苏醒;与夏天的绚丽多彩共舞;与秋天的收获共享丰盛。
泥土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天和地相融,人和天地合一,后花/园广阔的天空开阔了萧红的视野,绚丽的色彩,盎然的生机浸润着她的灵魂,陶冶着她的思想,为她日后的文学创作埋下种子。而她的童年,祖父和后花/园的记忆,是她取之不尽的创作泉源。
萧红白天在后花/园里是自/由快乐的,夜晚却拥有着另一种丰富。
在萧红还不认识字的时候,祖父就开始教他古诗,她跟着祖父一首首的背,背到高兴处,她兴奋地大声喊起诗来,等她背得差不多时,祖父开始跟她讲解诗里面的内容。
祖父的古典文化启蒙教育,诗歌美妙的韵律在她稚嫩的心灵中,潜移默化成了她的文学细胞,对她日后走上文学创作之路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萧红与祖父雕像二、失去祖父和后花/园的萧红
萧红长大了,祖父却走了,祖父的去世意味着萧红幸福童年生活的终结。从此,她只能再记忆中回味祖父的音容笑貌。
成年后,父亲迫不及待地将她许配给汪恩甲。为了逃避这段包办婚,犟强的萧红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违背父命离家出走。但社会上的险恶,把不谙世事,且没有生存能力的萧红推到绝境。
无家可归的萧红,流浪在北国深夜的街头,在饥寒交迫,走投无路的时候,被一间青/楼的老妇人收留了一晚。青/楼房间的腥臭味和身边令人厌恶的打鼾声令萧红心生仇恨和憎恶。
天亮后,她不顾严寒,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再次投入到白茫茫的冰雪封藏的大街上,她宁愿冻死在街头,也不愿继续留在这里,沦落风尘。
然而,逃离虎口的萧红几经漂泊,走投无路之际,转身投靠了她的抗婚对象,也就是未婚夫江恩甲,在一起生活,怀孕后被抛弃在东兴顺旅馆。
无助的萧红,在绝境中的一次妥协,直接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段不光彩的经历,更是成了日后人们诟病的污点。
张爱玲说: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是啊,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今天的我们都只是那个时代的看客,而我们所看到的事情背后,萧红承受的是一场怎样的劫难,我们无法感同身受。
怀孕被抛弃在旅馆的萧红,写信向报社求助,这个时候,箫军出现了。报社编辑部派箫军来到破旧的旅馆看望萧红,却被萧红写的一首小诗中所表现出来的才华深深吸引住了。
很快,两个拥有共同梦想的年轻人相爱了,他们选择在一起共渡苦难,开始生活在一起了,两个同样窘迫又饥饿的人就这样在一起抱团取暖。
在旅馆里,身怀六甲的萧红,每天在饥饿和寒冷中等待出门的爱人箫军带回充饥的食物。她强忍着饥饿,贪婪的盯着旅馆一个个房间门口挂着的列巴圈和牛奶,有几次,饥饿把她逼到的底线,冒出偷食物的强烈念头,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后,道德底线和良知终究还是战胜了对食物的渴望,可是饥饿和寒冷却然盘踞在她柔弱的身躯。
饥饿让她产生了幻觉,房间里的桌子,草褥在她眼里幻化成列巴圈和牛奶,以致于在她的作品里出现:“桌子可以吃吗?草褥可以吃吗?”的灵魂拷问。
产后的萧红,无力抚养孩子,只能将孩子送人。她也没有钱继续住院疗养身体。迫于无奈的箫军,只好医院催收费用的工作人员。他对医生大声宣布道:“如果你治不好我的人,她要是死去,我会杀了你的全家,杀了你的院长……”,箫红才勉强得到住院疗养的机会。
暴怒过后的箫军像孩子一样痛哭了,为了箫红,他忍受了屈辱、愧疚,文人高傲,尊严被残酷的现实踩在脚下,狠狠地践踏至破碎零落。这件事让萧红心存感激,铭记一生。箫军的爱和仗义给萧红带来温暖的力量和活下去的勇气。
萧红在朋友的相助下,二箫慢慢度过艰难的时刻,箫军找到了工作,解决了饥饿的问题。萧红在爱情的浸润下,渐渐恢复了力量和勇气,爱情激发了她的写作热情,她也找到了自身的价值和生存的意义。
她将从怀孕到被弃东兴旅馆,到产后出院的经历,写成《弃儿》发表,获得好评,从此,她写作热情高涨,一发不可收拾。文学的梦想将萧红推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她的情感倾注在笔下的每一个文字里,她在作品的人物命运里灌注了她的悲悯情怀和对黑暗封建社会的控诉。
她身上燃烧着激/情的火焰,很快,她络绎不绝地在刊物上发表作品,进入创作的小高峰。期间,二箫还首次合作出版文集了《跋涉》。
箫红和箫军那时的二箫合体,在当时的文坛成了一段佳话。
然而,这段才子佳人的童话并没有像人们所预期的那样,幸福快乐地走下去。他们逐渐摆脱饥饿和寒冷后,箫军那颗不安分的心躁动起来,一次又一次爱上别人。后来,他们缘尽于炮火连天,烟硝弥漫的旧中国土地,在一个烽火连绵的深夜分道扬镳。
再一次陷入窘迫境地的箫红,怀着箫军的孩子,嫁给了他们共同的朋友端木蕻良。
由于长期颠沛流离的生活,加上感情上的重击,孩子一生下来就夭折,失去两个孩子,身心俱受重创的箫红,在那样困苦艰难的环境活下来,并投入创作中,在生命的剩下不多的日子里,耐着病痛写出有名的自传体长篇小说《呼兰河传》,其中所经受的苦难,我们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至于她和端木蕻良的感情,后世有众多版本,有人说箫红并不爱端木蕻良,也有人说端木蕻良最终还是在萧红重病住院,生命最后一段时间,弃她不顾,年仅31岁,在香港病逝,一代天才箫红香消玉殒,可叹,可惜!
箫红短暂的一生中,她一生都在寻找爱,追求自/由,并且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虽然,她的一生曾经有过三个男人相伴,但她的灵魂始终是孤独的。
纵观箫红短暂的一生,也许,她的苦难并非偶然,不经历这般苦难的磨炼,既铸造不出思想的高度,也雕刻不出作品的深广度。
三、鲁迅和箫红
写箫红,不得不提及她的文学历程上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鲁迅先生。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鲁迅的帮助和提携,就没有文学史上的箫红。
病中的鲁迅,常常放下自己的手稿,帮她修改作品,向报刊推荐,并亲笔给她的作品写序。箫红在文学创作上,鲁迅的教导,对她的写作思想有着很大的影响,她在作品人物形象中呈现出对小人物的悲悯情怀和对封建思想的批判精神和鲁迅如出一辙,如《呼兰河传》中的小团圆媳妇,有二伯,冯歪嘴子等人物,她赋予了同情、赞美和希望。对当地民众的落后,残酷,愚昧,迷信进行无情的揭露和批判。
对于二箫,鲁迅呈现的是一种开/放式的接纳,经常邀请他们到他家做客,经常探讨文学到深夜。有一次,鲁迅宴请二箫,箫军没有衣服穿,萧红在赴宴之前,从不多的生活经费中拿出一部分,去买了一块格子布料,亲手为箫军赶制了一件上衣,还特意去相馆留下一张珍贵的合影,照片中的箫军穿着格子衬衫,箫红却学着鲁迅的样子叼着烟斗。
对于箫红,鲁迅的家门是永远敞开的。在鲁迅的家里,常常一坐就是一天,只是傻傻地盯着他家里的花瓶,呆呆地望着从鲁迅嘴中袅袅升起的烟雾。
箫红与鲁迅鲁迅对萧红的影响,不仅仅在文学方面,在鲁迅面前,她恢复了孩子的天性,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祖父的后花/园,在鲁迅那里,她找到了家的温暖,而这种温暖也温暖着萧红不平坦的文学创作之路。
结语
箫红的一生短暂又充满着神密色彩,她在文学上的才华和造诣,被鲁迅赋予“文学洛神”的称号。她留下不朽的经典《呼兰河传》,《生死场》等作品,将她的思想精神流传下来,让后人去品味中国那段历史的杂陈五味。
可惜,年仅31岁就香消玉殒,这既是民国文坛莫大的遗憾,也是中国文坛的巨大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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