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松没有去演古装剧,而是在《上新了,故宫2》最新一期中“客串”了。不得不说,拿下眼镜之后的高晓松,世界音乐菌是看弹幕才发现的他,扮起古人毫无违和感啊!
那么这位疑似跟高晓松“撞脸”的男主角是谁呢?
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如果南唐也有金鸡奖,
韩熙载一定能摘得“最佳男演员”桂冠。
谁最有权授予他这个奖项呢?
当是被他“反侦察”了的后主李煜。
事实上,韩熙载在当时的南唐,可能就如同高晓松,精音律,善书画,是位赫赫有名的“文人雅士”,时人称“神仙中人”。
《韩熙载夜宴图》的来由有很多说法,较多人猜测是画家顾闳中奉李后主的命令去韩熙载的Party上当狗仔,而韩熙载则用一场红粉靡靡的“歌舞戏”向李煜施了障眼法,也用这场戏给后世上了一堂“南唐乐舞课”。
《韩熙载夜宴图》共有五个场景(文末附高清全图~),除了中间的茶歇和最后的散场送客,其它三部分里全都是有关南唐音乐和舞蹈的实锤。今天我们就来扒一扒。
第一幕:李姬弹唱
作为文人高士,韩熙载的朋友圈还是有很多鸿儒的:著名书法家朱铣、太常博士陈致雍、状元郎粲都是经常出入韩府的座上宾,这一晚,他们都来了。
不过,他们和韩熙载围坐在一起时,既没聊天也没嗑瓜子,而是都盯着一位弹琵琶的女子看。
这名女子叫李姬,是韩熙载养的家伎,虽然是地位低微的家伎,但她还是有些来路的。
李姬的哥哥叫李家明,是教坊副使。教坊是专门教习音乐,管理歌舞、杂技等俗乐还有表演人才的文艺团体,从唐代开始形成规模,算是国家的事业单位。副使则主要负责管理在宫中进行歌舞、散乐、戏剧表演的艺人,是体制内的音乐工作者。
因为和韩熙载走的近,李家明经常到韩府教授其妾伎音乐,当然也包括教他妹妹弹琵琶。有了这样一个哥哥,李姬的演奏技艺自然了得,这样韩熙载也才拿得出手,让她在朋友们面前演奏。
李姬弹的是曲项琵琶,这种琵琶是“进口”乐器,祖先是西亚的“乌德琴”。乌德其实也是吉他的祖先,只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淮北则为枳”,不同的地域孕育出不同的乐器,传到欧洲它变吉他、传入中国后就变成了琵琶。
乌德
既然改了头换了面,乌德的演奏姿势、乐器形制自然也和之前有了很大不同。在传入中原前,乌德是在马上演奏的,但自汉代从天山南麓的于阗传入中原后,它便被“请下了马”。
回溯中国传统乐器最初的演奏姿势,不难发现,大部分乐器都是席地而坐或是放在低矮的案、几上演奏的,如琴、瑟、筝。等到东汉时期,北方游牧民族的凳子——胡床传入中原后,弹琴便由坐在地上变成了坐在凳子上演奏。演奏“坐骑”的变化也让琵琶的持琴姿势从在马背上的横抱或向下水平方向的倒抱变成了图中李姬那样向上水平方向的斜抱。
台湾汉唐乐府演绎《韩熙载夜宴图》之李姬弹唱
姿势一变,为了适应其需要,乐器形制也发生了改变。从画里可以看出,李姬拿的琵琶已和刚流入中原时的乌德琴在外貌上有了不同,乌德背面较为隆起,呈梨形,但李姬抱的琵琶面幅阔大,背面趋于扁平,基本有了后世琵琶的形态。
再将此琵琶关联至现世,便会在南音中找到继承了它衣钵的忠实“后裔”。作为中国音乐史上的“活化石”,南音延续着中原古乐的遗韵,其中的主要乐器南琶也保持了唐代曲项琵琶的形制,持琴方法亦和李姬一脉相承,如果将两者放在一起来看,南琶的演奏就像是“李姬”走出绢纸,在现代上演的一场“真人秀”。
南琶演奏家曾家阳
第二幕:王屋山舞六么
韩熙载虽不是南唐首富,但和同朝大臣们比起来,他还是能位于财富排行榜前列的。身为国家公务员,他一边拿着俸禄和皇家赏赐,一边还用自己的好文笔赚了不少稿费。
只是作为一名“好演员”,为了演好花花公子的角色,韩熙载还需要请一些群演来助演,请谁最合适呢?当然是最能凸显出自己颓废样貌的乐伎。
夜宴开场弹琵琶的李姬和此处跳舞的王屋山都是韩熙载豢养的家伎,请她们出来露脸不是因为韩府上只有这两位乐伎,而是因为她俩是韩熙载“后宫”里上百名家伎中最受韩公青睐的。
夜宴图的跋里有专门的记载:“李之妹按胡琴,公为击鼓,女妓王屋山舞六么。屋山俊惠非常,二妓公最爱之,令幼出家,号凝酥、素质”。由此看来,韩熙载在放飞自我方面是“假戏真作”了,心有社稷是真,耽于美色也是真。
王屋山是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六么舞是她最擅长的舞蹈,只可惜”间谍画师“顾闳中如照相机一般逼真细致的画笔只记录了王屋山跳舞的一个瞬间。
画里的王屋山穿着袖管狭长的舞衣,背对着宾客,从右肩上侧过半个脸来,右脚微微抬起,正要踏下去,双手则准备从后面向下分开,把她窄窄的长袖飘舞起来。拿这个片段去对比李群玉写在《长沙九日登东楼观舞》中曼妙的六么舞,便会发现,两者是有差异的: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越艳罢前溪,吴姬停白纻。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坠珥时流盻,修裾欲溯空。惟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和李群玉在诗里写得如仙人之舞般绚丽飘逸的艺术效果相比,王屋山的舞姿似乎要朴实很多。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跳的不好,而是因为六么舞从唐代传到南唐后就褪去了错彩缕金,慢慢归于平实了。
盛唐时期,舞六么是需要穿超级长裙的,有多长呢?应该和现在婚纱照大片中的拖尾婚纱有的一比,最初是托曳数寸,后来不断加长到拖地长四五尺,以米计量的话相当于1.5米左右。除此之外,为了让裙子看起来显得更长,唐代女性还要将裙腰系束在胸上,唐朝李寿石椁出土的线刻绿腰乐舞图刻上就有这样的形象,其女伎身着窄长袖内衣,穿着方领宽袖襦外套,束着拖地长裙。
相比来看,王屋山的服装并没有如此大动干戈,她身着圆领、淡蓝色窄袖长衫,长裙的尺寸也较短,局部腰线的位置明显降低,并没有唐代长袖、长裙的特征,王屋山没有穿盛大的演出服并不是因为韩熙载抠门,而是到了五代十国时期,六么的服装设计就开始从繁复向简约转变了,服饰上的从简“削弱”了王屋山“华丽转身”的光彩,也让她遗憾错过了“飞袂拂云雨”的炫酷造型。
第三幕:中场休息
第四幕:乐伎清吹
韩熙载夜宴宾客的节目内容还是很丰富的,在拿出乐伎中的两张“王牌”之后,韩公还安排了小乐队表演。在南唐,士族显贵蓄养乐伎成风,乐伎那么多,自然不能都用来搞独奏,组乐队便成了家家常用的方式。
韩公家组的是吹管乐队。五位乐伎并排坐着,三人吹筚篥,两人吹横笛,从动作来看,她们的演奏还是生气盎然的,互相之间既有音乐上的对话,也有眼神上的交流。
在这一场表演中,有一件乐器因为在今日的消隐变得格外引人注意,它就是筚篥。和琵琶一样,筚篥也是从西域传来,在隋唐燕乐中风靡。但其“星途”远不如琵琶顺溜,琵琶在当下依然被聚光灯包围,而筚篥在笛、箫等后浪兴起后,就被“拍倒“在了沙滩上,成功跨入了“古董乐器”之列。人们再想一睹其芳容,便需要通过古时的图像和文字记载去回望了。好在,韩熙载为我们留下了一笔。
从画里不难看出,筚篥和它在隋唐燕乐中的地位一样,依然是管乐中的“灵魂”乐器。
从隋炀帝开始,筚篥便有了很多品种:九孔大筚篥、六孔小筚篥,还有双筚篥和桃皮筚篥。四种筚篥的分工各不相同,小筚篥音色明亮高亢,适用于领奏,大筚篥音色低沉,适用于协奏,桃皮筚篥是用桃皮卷制而成,比一般筚篥粗短,在隋唐军乐仪仗和乐舞中均有使用。双筚篥顾名思义则是两根管身连接并列,合二为一,吹奏的时候同时发出两个声部,在安国伎中使用。
台湾汉唐乐府演绎《韩熙载夜宴图》之乐伎清吹
按顾闳中所绘看,韩府家伎们吹的应该是普通的小觱篥,一是从形制推论而来,一则是其明亮的音色也便于与横笛融合,为韩公的”海天盛筵“营造高昂激腾的气氛。
第五幕:散场
客人走了,戏也演完了。奉命行事的顾闳中在加班偷窥韩熙载一夜后,回到家中就用画笔把所见所闻全都“复印”到了绢纸上,而后向李煜奉上。后主看着“情报图”上满篇的绮艳清欢,便对韩熙载的荒荡不羁深信不疑了。
此次“窥探事件”之后没几年,南唐就不出韩公所料覆灭了。三人上演的这场“无间道”虽然没能留住南唐江山,但却“无心插柳”,为南唐乐舞留下了一份宝贵档案,也算是没有白费心机了。
《韩熙载夜宴图》高清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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