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家祠:丰县“黄患”留下的铁证
☆季朗友
南宋绍熙五年公元年黄河侵泗夺淮,从此开始流经丰县。
清咸丰五年,即年。黄河下北厅兰阳汛铜瓦厢三堡改道北迁,黄河离开丰县
黄河在丰县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流淌了年。
历史上,黄河一向以“善淤、善决、善徙”而著称,民间常有“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的说法。据历史记载,公元前年至年间,黄河决口泛滥次,发生较大改道共26次。
年黄河改道之前连续发生了几次大的溃决,而且溃决后“久不合拢”。
咸丰元年闰八月十二日,《曾国藩家书致诸弟》,“惟近来有两件大事不快意,一件国事,系黄河于丰县北岸决口,数十万生灵罹”。当年苏北、鲁南的情形为“饿殍载道”、“尸骸遍野”,甚至出现“倒毙之尸,半被饥民割肉而食”的惨状。当时的豫东、皖北、苏北、鲁南已经成了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
黄河这条害河,侵泗夺淮期间,挟带的大量泥沙沉积,使河道变成了高出两岸地面4—6米的悬河,所以沉船会被泥沙深埋。
丰沛地区的黄泛区域,大量的泥沙掩盖了良田,一些村落永久的封埋地下。泥沙究竟把丰县大地掩埋多深,目前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有人说城南三至五米不等,城北约0.5一1.5米不等。
这些都不是准确的数字,只是人们挖河时根据土层目测的数字。
因为没有一个当年掩埋的标杆,所以没有人能回答一个准确的数字,丰县城北究竟被黄沙掩埋多深?
从公元年黄河改道后,至今年,丰县政府把当年的“无风三尺沙,黄土埋庄稼”黄河故道改成,鸟语花香的人间果海。
大沙河苹果已成为地理标志产品。当年的黄河遗迹已无处可寻了。
年夏秋季节参与丰县博物馆《丰县金石志》编撰工作,同范馆长,高主任我们一行走遍丰县大地,对各个家族及庙宇石碑进行考察。
9月20日下午我们到城北常店镇常楼村常氏宗祠考察,常氏族人近日出土一块家族墓碑,热情的常氏族人早已等待我们,开始我们只是对新出土的碑文感兴趣。
院中还有两块石碑,一块在宗祠左侧大门走廊里,入土栽在那里,还有一块在祠堂西屋山处,同样石碑在土里,上半截露在地平线上。
两块碑风剥雨蚀,字迹漫失残损风化严重,但大的字迹依稀可辩,“大清乾隆五年…”。
常氏族人问我们如何保护风化严重的石碑,我们认真观察,通过讨论得知,原来这里是常家祖林,这两块入地的墓碑,一直原地没动,黄水冲没坟堆,墓碑是对先祖最好追祭。
年常氏族人在祖茔地,圈院建祠两块墓碑原地保护在院内了。
范馆长说“入地的石碑本身比消失的碑文还重要,它是丰县黄泛区唯一存在标杆,对黄河淤积丰县提供了第一手资料”,应该属于重要的标识文物。
它的珍贵是其他文物不可代替!
通过丈量挖测碑身淤积部分0.55米,地上部分1.25米,碑总高1.80米。
加上碑座约厚0.5米,可以直接算出丰县北部常店镇一带当年被黄河冲淤积存约一米高,这是一个准确的数字。
无论后来丰县志书怎么记载黄河决口,水流去向,常家墓碑淤积是铁的事实。
常氏族人接着拿出光绪、民国、年三部家族。
特别是两部老谱,就开本来讲,24.2ⅹ29.2版本在北方十分罕见,这种接近大正形的家谱,在富庶的江南也不常见。
每部八册,全为功夫小楷十分俊秀方正,其字可与书法家比美,可见当年常家是一个重家教有文风的家族。
古籍卷数的序号,通常一、二、三、四、五……上、中、下,甲、乙、丙、丁…元、亨、利、贞,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等,《常氏家谱》分册卷号,十分独特,可见常氏族人匠心独运,对后世人是一种教诲,也是真情寄托。
常氏家谱的分册号是:祖、宗、功、德、万、世、永、昌。另一部:书、香、醉、人、德、润、灵。笔者见过不少古箱,这种分册卷号,也是第一次见到,属于一种厚重的家谱文化。
丰县常氏族谱,从清康熙十四年创修开始,乾隆、嘉庆、道光、同治、光绪、民国及近期,都进行了修谱,从一修到十修都收卷中,可谓代代相承,族有贤俊。
这么完整记录常家的发展衍变,是丰县家族文化厚重的一页。《常氏家谱》也可以说是丰县最珍贵家谱之一,有着很大的研究价值!
热情稳重的常敬华先生,叫族人拿出年1月在北常堤口扩路时发现的文物,一面铜镜,一方小楷砚,一只黄釉四鼻罐,还有一块见证常家的志铭青砖,这是一块普通的清代青砖,刻有“常府钅”第三个字残了,只剩下一个金字旁,根据《常氏家谱》查找,在清代中期统一为后世子孙以“金、木、水、土”命名,那时期族人名字都带金木水火土偏旁。
青砖的另一面刻有“子午山向”,在风水学中,子山午向,说的是建筑物的坐向,也是埋坟的方向。子:北方,子山:以北方为靠山,午:南方,就是座北向南,此为正子午向。
由于丰县常店一带没有山,借用他物,就是指房子后面是子,朝向是午;也就是民间说的正子午向,民人一般不敢看子午向,怕震不住。
如果有民间看子午向的人家,原因这支人丁不旺面临绝嗣,看子午向,背水一战,能搬过来就人丁兴旺。这个向得到常家族人证实,这家已无后人。
这块普通的青砖包含了丰县的民俗文化。
据明版《常氏族谱》记载:“吾常氏先祖明洪武二年(公元年)奉旨由山西洪洞县野鹊窝迁古丰......”。
六百年前的丰县正是黄泛连年频发,常氏族人选择丰北依偎大泽湿地旁而居。
从此常氏先祖开始大规模刀耕火种的开拓生活,带月荷锄,耕读传家。
安顿稳定下来族人,思念家乡山西的亲人,常氏先祖又跋山涉水三返晋城,焚香祭祖,延嗣孝道,为了教育后人,追念先人懿德,仰慕先祖效法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的施仁讲孝,思乡故怀之情,永照后人,故而这支常姓的堂号为“孝思堂”。
与常氏族人们座谈,得知常氏后人无愧“孝思”二字。
翻阅丰县历史,不少家族族人矛盾深厚,大动干戈,甚至生死不相见。
这深厚的矛盾起因,源于公元一年,国民党被八路军打跑,开始打土豪分田地,斗地主,分土地,扒粮食。
北撤时八路军又被国军打到黄河北。
国民党政府又要求百姓退回先前八路分的土地与粮食。
这样来来回回反复的折腾,斗地主,打穷人,无形中家族中穷人富人,都卷入了一场社会矛盾中,他们就像汪洋中的一条小船,不能自己掌握方向,随波逐流,无形中容入社会的大洪炉,产了你对我错的争吵中,矛盾越来越重。
时间是治愈创伤最好的良药,解放后十五年,刚化冻的邻里之间矛盾,又随文革到来,旧仇新恨又加据起来,有人借武斗之风,开始风狂报复起来。
农村同姓族人之间矛盾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墙。
常氏族人告诉笔者,他们族人之间,没有什么恩怨,大家都和谐地生活着,族人之间互帮互助,一片祥和的景象!
座谈快结束时,常氏族人说出心中的担忧,听说明年有可能旧村改造,常家宗祠是否面临拆迁的危险?
同时又羡慕近期被评上重点文物保护的家祠。其实常家宗祠里的黄泛标碑,是丰县的唯一,古碑、老谱、铜镜、古砚,又何尝不是重要的文物!
我认为文物固然可贵,比文物更可贵的是常氏家族和谐的家风,我想起陆游《游山西村》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
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
感谢常敬华先生提供相关资料
年9月22日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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