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塔那墓出土的绘画作品,展现了真实的生活,是罕见的艺术珍品
高昌佛教艺术举世闻名,它早已形成自己的风格流派,但是反映世俗生活的绘画艺术品却不多见。吐鲁番阿斯塔那墓穴出土的非佛教的世俗生活艺术品,特别是绘画作品,不仅在吐鲁番,就是在西域其他绿洲文化中心的艺术遗存中,也是罕见的艺术珍品。阿斯塔那墓穴中出土的绘画,有自晋至唐数百年间的作品。纸画如《地主生活图》《饮宴图》等;绢画有《乐舞图》屏风6幅、《围棋仕女图》、《侍马图》屏风8扇,最著名的、出土数量最多的是绢质和麻质的《伏羲女娲图》;璧画有《树下人物图》、《花鸟》6幅屏风、6条挂屏组画以及反映庄院生活的壁画等多幅。
展开这些画幅,就构成古代高昌世俗生活真实而生动的巨大图卷。时代最早的一幅俗称《地主生活图》的纸画,是距今多年前的东晋人的手笔。这幅墨绘纸画非常奇特,画面以横幅展开,围绕中心主图描绘地主生活的各个侧面,像连环画又像现代绘画的无序组合,内容丰富、布局自由,画家把高昌社会在他头脑中的反映,铺陈在一幅纸画中。
画面正中绘覆斗下垂流苏,帐下男子头戴高冠,手持团扇,坐于榻上,其妻(或侍女)梳着双髻跪于身旁。主图左边有两棵果树,一棵果树伞盖遮天,树杈上落一只长尾大鸟,疑为吉祥神鸟凤凰。两树之间有手执长鞭身着短袄的车夫和一辆华盖高举、马饰豪华的出行车辆。主图右侧是摆满美味佳肴、酒坛炉灶的厨房,还有那忙碌操作的厨娘。庖厨之上是一片阡陌分明、丰收在望的农田;田边打谷场上,犁、耙、木锨、臼、磨等农具一应俱全。全图不能忽视的是左右上角各绘日、月,日中绘三足鸟,月中绘蟾蜍。
画面充溢着富贵享乐气息,和主人生前对财富吉祥和世间万物的奢欲,以及死后仍不愿放弃的强烈愿望。这幅纸画线条粗糙,技法稚拙,艺术水平不是很高,但并不影响它内容的丰富性和历史的真实性。画家密密麻麻将能表现荣华富贵、享乐吉祥的景物摆满画面,但留给我们的想象空间却仍然非常广阔。另一幅纸画《饮宴图》,是十六国时(公元4世纪下半叶)的作品,其艺术技巧稍高于《地主生活图》。这幅画同样采用写实手法,用几组人物和景物,构成一幅完整的画面,仿佛是画家在饮宴娱乐现场所作的一组精彩速写。上绘宽大的垂幔,男主人手持团扇跪坐于榻上,身后立一侍女,前面一跪姿侍女(应是舞伎)一手托杯向主人敬酒,一手后伸作舞姿。男主人对面,跪坐两位陪宴属吏。
画面正中是一位春装妙龄舞女,两臂左右平伸,耸肩抖袖,在两名男乐手吹箫击鼓伴奏下,翩翩起舞,舞姿优雅,动作自如。画面的左下部,是吹火的仆人,烧制食物的厨房厨具;右下侧分别绘着田地、树木以及篷盖遮阳的出行牛车。这幅《饮宴图》与《地主生活图》表现形式相似,内涵也异曲同工,只是此图更富活力、更具动感,散发出高昌自古崇尚乐舞、盛行乐舞的乡土气息。前高昌著名军事将领张雄之孙张礼臣墓,出土了弥足珍贵的绢画《乐舞图》屏风6幅,是初唐时期的绘画精品。屏风每扇画一人,共画舞伎2人、乐伎4人。左侧舞伎发髻高挽,额描花钿,穿白袄锦袖红裙,左手握披帛一端,另一端飘绕于颈下胸前,右手微微上举,随着披帛挥动而舞。乐伎也都在额头描以红色花钿,赤色皮带皮靴,怀抱阮咸与箜篌。
以上装束与唐书·音乐志》记载“高昌乐舞人白袄锦袖,赤皮靴、赤皮带、红额抹”及乐用琵琶箜篌相比较,两者相符合。这6幅《乐舞图》绢画虽已残破,但其绘画艺术远远高出前述两幅纸画。面对绢画《乐舞图》,不禁使人想起都城长安盛行西域乐舞〈柘枝舞》,表演时“垂带复纤腰,安细当妩媚”以及“鼓催残拍腰身软,汗透罗衣雨点花”的情景。《乐舞图》的作者是一位高明的画工,以娴熟的笔法,遒劲的线条,浓淡适中的色彩,把唐代西域乐舞表演描绘得惟妙惟肖。中原流行的挂式6屏条幅,在高昌同样被广泛使用。
阿斯新疆·吐鲁番风物志塔那墓一组6幅《列圣诫训》壁画,其故事内涵和伦理观念,也都与中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右边一幅画的是象征财富的丝、帛、禾、罐,体现出墓主人对物质生活的向往;左侧一幅寓意深长,画着一件劝人谦虚做人的奇支器,像一只倒悬的钟,在这个支点易偏的容器中,只有倒入适量的水它才能保持平衡,倒满了向一边倾斜则水溢器外,倒得太浅也会失去平衡,古人以此器为戒,提醒人们谦虚谨慎,保持中庸。中间4幅是标明“土人”、“玉人”、“金人”、“石人”字样的人物,通过这些人物宣示儒家列圣做人的规范。“土人”系少年之像,做人之初要像泥土那样朴实、本份;“玉人”形象年轻俊美,劝谕人们节俭禁欲,道德人品完美如玉;“金人”形象庄重严谨,提醒人们“三缄其口”,慎言谨行,他的嘴上好像蒙着布条,叫人少说为妙,“沉默是金”;“石人”指大德之人,当世道不平时,石人也要张口说话,抨击时弊。4幅人物画,好像标志着墓主人少年、青年、壮年、老年不同时期遵守的德行标准。这种伦理观念与中原内地是十分相似的。
另外,阿斯塔那一哈拉和卓墓葬群出土的绢画《围棋仕女图》和《树下人物图》,也是展示高昌历史文明的两幅绘画佳作。《围棋仕女图》残留着11个妇女形象,画面中心是两位对弈的妇人,旁边是聚精会神观看下棋的妇人、为主人递送棋子出谋划策的侍女和双手托茶盘的侍女。此画是唐开元年间的作品,其绘画风格和技法与中原盛唐时期的绘画相接近。《树下人物图》是6叠屏风的墓室壁画,描写墓主人的书法、弈棋、赏画、游猎生活,表现一定故事情节。这些衣冠人物,是唐代社会生活在西州的真实反映。以上两幅作品表现的是唐代贵族妇女和达官们的游乐生活景象,宣扬了上层社会的情趣和追求,是了解高昌和西州社会风貌的形象资料。
同时,这类以社会现实生活中的真实景象为题材的绘画的兴起和流行,显示了唐代画风的一个重大变化。以前的人物绘画大都与儒家礼制和伦理道德的说教有关,而唐代西州绘画却面对活生生的现实,表现人的真实状貌,这不能不说是对以往绘画“明劝戒”、“助人伦”观念的大胆突破。阿斯塔那墓穴出土的绘画与文书一样,也是一种历史的语言,只不过它比文字的语言更真实、更具体、更形象。这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就如同影视闪回的历史慢镜头,让我们从容不迫地审视历史的瞬间和全貌,从弥漫的佛教烟火中洞察世俗生活的景观万象。今天的介绍就到这里了,感谢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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