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卢明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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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山道士》是《聊斋志聊异》的名篇,很早就传到国外,被释成许多种文字。后来,又被改编影视作品,成了家喻户晓的故事。我就看过那部改编的影视作品。
故事本身,我们可以从三个层面去考虑:
第一个层面,就是崂山道士处显示奇妙的神话色彩。他把纸剪成圆形,就能变成一轮明月。他把筷子投出去,就能化为翩翩嫦娥。他的酒壶有取之不尽饮之不竭的美酒,他念一念口诀就能让人穿墙而入。这个层面,体现了人们千百年来关于神仙境界的向往,这就更多地为普遍读者所感受,尤其是受易生幻想的少年儿童所喜欢。这个层面是必须有的,实际上也写得很精彩,但,它不是本篇的主旨所在。
第二个层面,就是顺着道士之术而引发的思考:道士是怎么得到这样的手段的?答案很明确:他不可能一开始就会这样的道术。他是经过长期艰苦的修炼才达到了这样的境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现在他的弟子仍像他当年那样,进行着认真而又艰苦的修炼。要不然,就没有人跟他学这个了。这个层面,是暗含的,是留给善于思考的人的。
第三个层面,就是偏偏有人急功近利,想走捷径,投击取巧,既想获得奇异的道术,又不想经过艰苦的学习和修炼。这体现在王生刚跟着师兄打柴,只一个月就受不住,想离开这里。看到道士那么高的道术,才又留下来,但勉强坚持一个月后,还是不想吃苦,于是又提出离山,并提出跟道士学穿墙术。使用穿墙术,在道士处小试通过,就自以为了不起,回家后给妻子谝那点能耐,却碰得一头疙瘩,被人耻笑。这个层面,才是直接体现故事意思的。其实,做什么都一样,只有扎扎实实地学习训练才能取得实实在在的效果,急功近利很难有大的成就。
聊斋善用衬托之法,作者正面叙述的对象,不一定是作品中最重要的人物。这篇也是,虽然题为“崂山道士”,但重点全在王生身上。
说到这里,一般就认为到位了,其实不然。故事以外,蒲松龄又加了一段议论。通过这些议论,作者又涉及到了更深层次的问题。写这个问题,恐怕才是蒲松龄叙写这个故事的真正用意。这就是这篇《崂山道士》的第四个层面了。
第四个层面,对自己所处的那个时期的恶劣现象进行批判。指出那些喜病忌医的下流之人,有阿谀奉承的人帮他出坏点子,这坏点子或许小试能行,但他们却认为可以通行天下,就象这个跟道士学穿墙术的王生一样,肯定会一次次碰壁。这件事,从方法论上讲,是不可以偏概全,把个别经验当做通行的法则看。从指称实体上,是在斥责那些“宣威逞暴”者的,这样,这篇文字的意思也就深不可测了。这或许就是对那些凶劣势力从政治上斥责从文化上鄙视?
文学作品可以进行艺术加工,或者进行再创作。不过,后人的再创作,有改得好的,也有改得不太好的。影视作品《崂山道士》,加进了王生回家后借道士教给的穿墙术盗窃的情节,这在编剧考虑的角度,或许显得故事更厚实,有他的道理。但从蒲松龄想表达的角度看,却与原有主题拉远了。
蒲公原文:
崂山道士
邑有王生,行七,故家子。少慕道,闻劳山多仙人,负笈往游。登一顶,有观宇甚幽。一道士坐蒲团上,素发垂领,而神光爽迈。叩而与语,理甚玄妙。请师之,道士曰:“恐娇情不能作苦。”答言:“能之。”其门人甚众,薄暮毕集,王俱与稽首,遂留观中。
凌晨,道士呼王去,授一斧,使随众采樵。王谨受教。过月余,手足重茧,不堪其苦,阴有归志。一夕归,见二人与师共酌,日已暮,尚无灯烛。师乃剪纸如镜粘壁间,俄顷月明辉室,光鉴毫芒。诸门人环听奔走。一客曰:“良宵胜乐,不可不同。”乃于案上取酒壶分赉诸徒,且嘱尽醉。王自思:七八人,壶酒何能遍给?遂各觅盎盂,竞饮先釂,惟恐樽尽,而往复挹注,竟不少减。心奇之。俄一客曰:“蒙赐月明之照,乃尔寂饮,何不呼嫦娥来?”乃以箸掷月中。见一美人自光中出,初不盈尺,至地遂与人等。纤腰秀项,翩翩作“霓裳舞”。已而歌曰:“仙仙乎!而还乎!而幽我于广寒乎!”其声清越,烈如箫管。歌毕,盘旋而起,跃登几上,惊顾之间,已复为箸。三人大笑。又一客曰:“今宵最乐,然不胜酒力矣。其饯我于月宫可乎?”三人移席,渐入月中。众视三人,坐月中饮,须眉毕见,如影之在镜中。移时月渐暗,门人燃烛来,则道士独坐,而客杳矣。几上肴核尚存;壁上月,纸圆如镜而已。道士问众:“饮足乎?”曰:“足矣。”“足,宜早寝,勿误樵苏。”众诺而退。王窃欣慕,归念遂息。
又一月,苦不可忍,而道士并不传教一本。心不能待,辞曰:“弟子数百里受业仙师,纵不能得长生术,或小有传习,亦可慰求教之心。今阅两三月,不过早樵而暮归。弟子在家,未谙此苦。”道士笑曰:“吾固谓不能作苦,今果然。明早当遣汝行。”王曰:“弟子操作多日,师略授小技,此来为不负也。”道士问:“何术之求?”王曰:“每见师行处,墙壁所不能隔,但得此法足矣。”道士笑而允之。乃传一诀,令自咒毕,呼曰:“入之!”王面墙不敢入。又曰:“试入之。”王果从容入,及墙而阻。道士曰:“俯首辄入,勿逡巡!”王果去墙数步奔而入,及墙,虚若无物,回视,果在墙外矣。大喜,入谢。道士曰:“归宜洁持,否则不验。”遂助资斧遣归。抵家,自诩遇仙,坚壁所不能阻,妻不信。王效其作为,去墙数尺,奔而入;头触硬壁,蓦然而踣。妻扶视之,额上坟起如巨卵焉。妻揶揄之。王渐忿,骂老道士之无良而已。
异史氏曰:“闻此事,未有不大笑者,而不知世之为王生者正复不少。现在有怆父人,喜疢毒而畏药石,遂有舐吮痈痔者,进宣威逞暴之术,以迎其旨,绐之曰:‘执此术也以往,可以横行而无碍。’初试未尝不小效,遂谓天下之大,举可以如是行矣,势不至触硬壁而颠蹶不止也。”
作者:卢明,男,年生人,笔名黄河入海。郓城县委退休干部,郓城县作家协会主席,县诗词学会会长。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菏泽市诗词学会副会长,菏泽学院水浒文化研究基地特约研究员,郓城县历史文化研究学者。在《光明日报》《山东文学》《时代文学》等多种报刊及网络平台发表散文余篇、小说20余篇、诗词诗歌0余首,其中《菏泽赋》在《光明日报》发表。著有《正话水浒》《水浒印象》《好汉文化探究》《郓城文史考略》(三卷)文化书籍六部,主编《郓城文学作品选》《郓城文韵》《水浒别传》《水浒酒故事》作品集四部。在菏泽电视台主讲水浒文化十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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