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胡州人氏,原是诗书仕宦之族,因他生于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他一身一口,在家乡无益,因进京求取功名,再整基业。
贾雨村是《红楼梦》中提纲挈领式的人物,谐音“假语存焉”,预示着这世间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贯穿全文的作用。
而提到贾雨村,就像他名字的寓意一样,大家能想到的多半是他的假仁假义、恩将仇报、攀附权贵。
尤其是靠着贾府重新获得官职后断的葫芦案,为了讨好权贵,保住乌纱帽,视大恩人甄士隐的宝贝女儿性命于不顾,潦草结案。
可如此一个作风不正的势利小人竟还是《红楼梦》中天仙般存在的人物林黛玉的老师。
这其中有何缘由?
仔细阅读原著,不难发现其中隐藏的深意。
有才华
撇去贾雨村的心机,单从人才的角度看,他确实颇有才华。
贾雨村本是仕宦人家出身,奈何祖宗人丁孱弱,到他那代,根基已尽,人口衰伤,只剩他一人。
为了上京考取功名,暂时屈身在姑苏城的葫芦庙里,靠卖文为生。
葫芦庙旁的乡宦甄士隐正是看到了他的才华,便经常约他小酌,还经常鼓励他,对他毫不吝啬地大加赞扬。
那天中秋佳节,甄老爷又邀请贾雨村一同饮酒赏月。
二人归坐,先是款斟漫饮,次渐兴浓,不觉飞觥献斝起来。当时街坊上家家箫管,户户笙歌,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雨村此时已有七八分酒意,乃对月寓怀,口占一绝云:“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一首简短干练的诗,把贾雨村的雄心壮志暴露无遗。
他觉得自己飞黄腾达的时机快到了,借着万人仰头看的新月,言志自己也总有一天能脱离窘境,过万人景仰的日子。
语音未落,甄士隐连连夸赞好诗。
也借着酒劲,贾雨村把想赶考却物资匮乏的尴尬事说于甄士隐听,甄老爷二话没说叫来小童,拿来两套冬衣,五十两白银,自助他前去赶考。
五十两白银在当时已是个大数目了。据说两百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个院子了。
甄士隐舍得在贾雨村身上如此下本钱,无非是看重他的才华。
面貌端庄,眉清目秀
除了肚里有点墨水,贾雨村长得还很端庄,是当时审美标准里一等一的美男子。就算拿到现在,也是高大魁梧的形象。
原著中是以丫鬟姣杏的视角去写贾雨村的形象的:
“那丫鬟撷了花,方欲走时,猛抬头见窗内有人,敝巾旧服,虽是贫窘,然生得腰圆膀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笔方腮。”
因此,姣杏十步一回头地连看了三次,也使贾雨村误以为对方对他有意思。
多年寄居庙宇,怀才不遇的贾雨村,遇到如此欣赏自己的女孩,立马狂喜不禁,也认为此女子必是个巨眼英豪,风尘中之知己也。
若干年后,等在朝廷谋到职位,贾雨村真的回来打听这个丫鬟的下落,并把她娶回家做妾,等正室生病亡故后,把她扶正。
可谓是:偶因一着巧,便为人上人。
可见贾雨村不仅眉清目秀,惹人注目,在对待感情上也有始有终呢。
犯的罪很大众
虽说贾雨村在我们现在看来是十恶不赦的小人,但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却是普通得很。
曹雪芹在贾雨村的介绍中是花了一番笔墨的,而且基本都是正面描写。
不像《红楼梦》中其他小人一样,出厂就是尖酸刻薄样。贾雨村要才华有才华,要相貌有相貌。
可这么一个原本“干干净净”,一心为考取功名努力的穷书生,在进了官场后也免不了沦为为钱为名可以出卖恩人的心狠手辣之人。
可见当时的官场氛围有多乌烟瘴气。
而且贾雨村犯的罪是徇私舞弊,下台时的原因却是“性情狡猾,擅篡礼仪”。
对于他下台的细节,原文是这么说的:
“虽才干优长,未免有些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那些官员皆侧目而视。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寻了个空隙,参他‘性情狡猾,擅篡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按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等语。龙颜大怒,即批革职。”
也就是说,虽也做了些贪赃枉法的事,但这些事大家都这么做,没什么好奇怪的。真正让他下台的是因为他不会讨好上司,讨好同事,读书人的清高得罪了身边的人,才被别人参了一本,被贬下台。
所以在当时的人们看来,他的为人不至于那么坏。可能不是个优秀的好官,但至少也不坏。
林黛玉是女子,对于受教育没那么严格
林家祖辈曾袭过列侯,是钟鼎之家,亦是书香门第之家。奈何支庶不盛,子孙有限。
林黛玉父亲年已四十,却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后又染病去世,只留下林黛玉这么个女儿。
夫妻二人便把林黛玉当儿子来养,见她聪慧又喜爱读书,便找先生教她几个字。
虽是请了老师的,但终究只是个女子,不能考取功名利禄,所以也不在她教育上多费脑筋。
后遇到长得正人君子的贾雨村,做过官,又遇他辞官下乡,也需要一份糊口的职业来养精蓄锐。
两厢一拍即合。贾雨村便成了林黛玉的老师。
预示贾府的衰败
大家都知道,贾雨村是通过林黛玉这层关系,攀到了贾府这门亲戚的。
后在贾家的安排下,重新为官。
一上任,就办了件葫芦案,以表对贾府的衷心。
如果说贾雨村第一次为官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仕途,也可以说报效朝廷等等。但第二次为官,绝对已经从正面人物变成了反面人物。
葫芦案便是他性格的转折点。
他牢牢记住了第一次得罪上司的教训,重新上任后便开始遵守“官场规则”,断案还看旁边小厮脸色,靠小厮给的“护官符”长久保住乌纱帽。
但这么一号人物混入贾府,更是撕开了贾府破败不堪的局面,使腐烂的裂口开得更大,贾雨村的介入也预示着贾府从此由兴至衰。
所以,贾雨村虽是个反派人物,但他对故事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连贾府的衰败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可以说,让这么个反派人物成为林黛玉的师傅,看上去不经意,实则是曹雪芹的良苦用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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